辽世宗耶律兀欲因为在位时间太短,经常被人忽视,其实他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比如他和大龄汉女一见钟情玩姐弟恋,还把真爱奉上皇后宝座,堪称大辽最痴情的皇帝;比如他身为庶子在嫡母、叔父手底下讨生活,居然还风云际会登上皇位,堪称大辽版的庶子逆袭;同时,他还是推动大辽转型的关键人物,为以后的辽国实现集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感兴趣的读者朋友们,跟着猴格来重新认识一下历史上的路人甲皇帝之一,辽世宗耶律兀欲吧!
01,在嫡母、叔父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庶子
辽世宗孝和庄宪皇帝耶律阮(918-951),契丹名叫兀欲,又作隈欲(音卫欲),是辽太祖阿保机(耶律亿)与淳钦皇后述律平的庶长孙,辽义宗让国皇帝图欲(耶律倍)的庶长子,生母是追封柔贞皇后萧氏。
神册三年(918)十二月二十五日,兀欲出生,当时他的父亲图欲是契丹国的皇太子,而他的生母只是个卑贱的宫籍贱妾。
天显元年(926)七月二十七,东征的阿保机在返国时驾崩,享年55岁,由皇后述律平执政,当时身为庶长孙的兀欲只有8岁。
由于政见的不同,述律平不愿意让长子图欲继位,为了完全掌控大权,述律平在扶余城掀起血雨腥风,大肆杀戮贵族大臣,铲除异己,把二儿子尧骨(德光)推上皇位。
天显二年(927)十一月,二皇子、天下兵马大元帅尧骨登上皇位,是为辽太宗,成为母后的提线木偶。天显五年(930)三月,太宗按照母后的意思,册立三弟李胡为寿昌皇太弟,兼天下兵马大元帅。
随后在十一月,不堪忍受弟弟猜忌的东丹王图欲(耶律倍)就带着宠爱的小妾和四十多个亲信越海奔唐,被唐明宗李亶赐姓东丹,名慕华;次年(931)改赐姓李,名赞华。
被父亲抛弃的兀欲当时才12岁,在嫡庶分明的契丹,这个庶长子只能和生母以及弟弟们仰人鼻息,在嫡母东丹王妃萧氏手底下讨生活。
好在萧王妃没有儿子,兀欲这个庶长子多少还是有点分量。就在兀欲他爹南逃第二年(931),萧王妃带着东丹国属臣入朝去觐见太宗,耶律阮也在这个时候来到叔父太宗身边。
天显十一年(936)中原大乱,辽太宗趁机南下,十一月册封后唐驸马石敬瑭为大晋皇帝;闰十一月,寓居中原的李赞华同志(即耶律倍,图欲)被唐末帝李从珂杀死泄愤,18岁的兀欲彻底失去父亲。
会同三年(940)七月,人皇王妃、东丹国主萧氏薨,已经22岁的兀欲在嫡母去世后,从此成为太祖长子系的顶梁柱、掌门人。
会同九年(946)九月,28岁的兀欲随同叔父太宗南征中原,并于次年、大同元年(947)二月,被封为永康王。
命运的齿轮已经再次嘎吱嘎吱的转动起来,契丹皇帝们的宿命好像就是要死在征伐路上,当年四月二十二日,南征的太宗尧骨在北返时崩于栾城,享年46岁。
面对太宗的突然死亡,军中亲贵们陷入混乱之中,一时之间是人心浮动,惶惶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大营上空。
02,反李胡派的结盟
太宗皇帝死后,按道理讲,应该迅速送信回国,让合法的继承人寿昌皇太弟李胡登基为帝的。
但是,由于李胡残暴不得人心,疼爱小儿子的应天太后述律平又专制凶残,随同太宗南征的亲贵们,都害怕老太后再来一次扶余城大图杀,前车之鉴啊!谁也不想给大行皇帝陪葬,好好活着去寻欢作乐他不香吗?
可太宗已死,当然,就算太宗不死,也是他老娘述律平说了算,老太后得到消息后必然要扶持心爱的小儿子登基的,大家到时候是铁定难逃一死。
特别是被太宗视为心腹、支持太宗南征摆脱母后掣肘的旧臣,比如北院大王耶律洼(辽玄祖匀德实-仲父房隋国王释鲁-南院夷离堇绾思-洼,即休哥大王的胞兄)、南院大王耶律吼(辽懿祖撒剌德之子六院夷离堇蒲古只的后裔)更是难逃死罪,因此军中才变得人心浮动、焦虑不安。
29岁的兀欲能感受到军中诸臣们的人人自危,敏锐的他觉得叔父之死,或许对他来说是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没有政治班底的他却没有具体的可操作性。
这时候,兀欲的好朋友、任职太宗宿卫的耶律安抟(音团)悄悄来找他,鼓动他抓住机会称帝,夺回原本属于他父亲前太子图欲的皇位,他耶律安抟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劳。
耶律安抟是何许人也?他是辽玄祖匀德实的玄孙,孟父房蜀国王岩木的曾孙,迭剌部夷离堇楚不鲁的孙子,南院夷离堇迭里的儿子,即兀欲的同辈族兄弟。
他为何鼓动兀欲夺位呢?因为他和述律太后有仇,当初太祖驾崩,安抟的父亲迭里是支持太子图欲的中坚,被述律平下狱处死,所以,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和他有杀父之仇的述律太后偏爱的李胡继位。
就在太宗驾崩当天,京城又有使者到来,安抟把来人软禁起来,然后在军中宣布说皇太弟李胡已经死了,军中诸将都信以为真。
安抟又迅速去见北院大王耶律洼和南院大王耶律吼,向他俩提议拥立前太子图欲长子永康王兀欲为帝。
这两位身居高位的太宗心腹正处于无计可施又不甘心坐以待毙的惶惶不安状态,因而,安抟的提议正中他们下怀,三人一拍即合,共同支持兀欲称帝。
写到这里可能会有人疑惑,为何耶律洼和耶律吼两人不拥立太宗儿子继位呢?
并不是两人不愿意拥立太宗儿子,而是当时条件不允许,太宗的嫡长子寿安王述律(即穆宗耶律璟)才17岁,嫡次子太平王罨撒葛才15岁,且兄弟俩都不在军中,而是和祖母述律太后在一起,所以根本没有拥立他们的机会。
当时在军中的太祖子孙,除了永康王兀欲,还有太宗庶子天德,但是,在太宗有嫡子的情况下,身为庶子的天德怎么可能有出头的机会?
兀欲好歹是太祖的庶长孙,且没有嫡出兄弟,他自己就是太祖嫡长支的代言人,当然比天德更合适,所以很快得到两位大王的支持,拥立宽厚且势单力薄的兀欲,总比在残暴的李胡手底下混更安全。
于是,三人一合计,就对军中诸将宣布:大行皇帝宾天,神器无主,永康王兀欲是人皇王图欲的长子,贤明敦厚,人心乐意归附,大行皇帝在生前也有以永康王为储贰想法,所以,永康王是天人所属,应当继位,有谁敢不支持,就军法处置!
正各自担心残暴的李胡继位后、不知道该怎么逃过一劫的诸将,看到两院大王出面拥戴永康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齐声道:诺!
03,投机者蜂拥而至
四月二十三日,大军行至镇阳,诸将在两院大王的带领下,奉永康王兀欲在太宗灵柩前举行简单的继位仪式,29岁的兀欲就这么登上契丹大辽国的帝位,是为辽世宗。
虽然大家拥立了世宗,但凶残的述律太后犹如悬在头顶的一把刀,诸将心中依旧是惴惴不安。世宗也知道,虽然他登上皇位,这个皇位却一点都不稳当。
国中有老祖母述律太后掌权日久、积威甚重,宗室诸王、后族亲贵们又各自拥兵观望,中原则是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为反抗契丹人统治而战。
还有那个一直想当儿皇帝而不得的赵延寿,在听闻太宗死讯后,就在中京镇州自称太宗给他留有遗诏,让他权知南朝军国事。
此镇州中京系太宗死前(947.4)设置,以赵延寿为大丞相兼政事令、枢密使、中京留守,契丹败退中原后旋废。
所以,新鲜出炉的世宗皇帝要面对的局势就是如此险恶,犹如高空走钢丝,但是,也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能力了,昔日伏低做小的小庶子兀欲,在一夜之间蜕变成沉稳的帝王,他要把这大好河山给坐稳咯!
于是,世宗先安抚笼络军中诸将,然后又派使者去拉拢留在中原的其他将帅,比如在相州平叛的宗室六院部郎君耶律牒腊(辽懿祖撒剌德-六院夷离堇蒲古只-迭剌部夷离堇偶思-迭剌部夷离堇觌烈-牒腊),即燕云台里虎古大人的叔叔。
还有知澶渊、控扼河渡的六院部郎君耶律朗(辽懿祖撒剌德-六院部夷离堇帖剌-迭剌部夷离堇罨古只-?-朗)、被太宗任命为宣武军节度使的后族领军人物萧翰(应天太后述律平母兄萧敌鲁之子)。
萧翰和耶律朗接到世宗继位的消息后,都各自弃城奔赴世宗所在地,当然他们不撤退也要陷入中原人民反抗契丹人的汪洋大海之中。
耶律朗身为宗室,支持世宗倒也无可厚非,怎么萧翰身为述律太后亲侄子,却不去支持亲姑姑呢?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萧翰的老娘被姑姑述律平无罪处死,这姑侄俩中间隔着杀母之仇呢!大侄子乐意看到姑姑吃瘪,所以投奔世宗。
再说耶律牒腊,世宗本来让使者给牒腊送信,让他先把军中偏将术者擒拿,再来行在会合,但很不凑巧,这个倒霉的使者误入术者的大营。
身为述律太后亲信的术者将军,看了世宗给牒腊的诏书,反而诱擒牒腊,准备归国交给太后处置,还好牒腊机灵,在途中逃出来投奔世宗。
除了术者一军北归外,随同太宗南征的精锐军团基本都加入世宗阵营,就连宣徽使耶律海思(北院大王耶律洼的庶出叔伯)也表示支持世宗。
当然,述律太后毕竟掌国日久,也不是毫无支持者,四月二十九日,世宗命太宗庶子天德,和乌古部都详稳耶律朔古(孟父房子孙)、御史大夫耶律解里(突吕不部人)等人护送太宗梓宫先回上京。
幼年曾被太祖收养过的耶律朔古,进京后就听从述律太后的调遣,随同李胡的大军去征讨世宗,不过,耶律解里和天德并没有支持李胡。
五月初一,世宗去和还不知道他称帝的赵延寿、以及后晋臣子们一起饮酒,就在从容吃喝之间,世宗就把赵延寿骗进房间锁拿起来,化解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干戈,也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避免和祖母开战时腹背受敌的局面。
六月初一,世宗和大军来到南京,此时,皇太弟李胡率领的大军已经南下,这时候,之前仍在观望中、辈分最高的太祖母弟伟王安端,也来投向世宗的阵营。
经过扶余之乱的安端,最初是想看述律太后和世宗祖孙俩最后谁会胜出再做决断,但他儿子察割劝他支持世宗,理由就是李胡太过于残暴苛刻,不如世宗宽厚,还让他爹去咨询堂兄刘哥的意见。
安端就和侄子刘哥(太祖母弟寅底石之子)商量,刘哥因为父亲寅底石被述律太后所杀的缘故,建议叔叔和他一起支持世宗,因此,安端才率领本部人马加入世宗阵营,并自愿为先锋,去迎战李胡军。
随着支持世宗的人日益增多,意味着述律太后的势力开始衰弱,权威也在下降,这也充分说明她当初在扶余城的杀戮让她树敌过多,以耶律安抟、萧翰、耶律刘哥为代表的复仇者们才都趁机而起。
正因为述律太后势弱,不得不启用汉人贰臣李彦韬为排阵使,这厮原是后晋出帝的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投靠述律太后麾下,任用这样一个人为将,结果可想而知了,他能背主一回就有二回,不过,这也足见述律太后无人可用的颓势。
果不其然,李彦韬刚和安端、刘哥的军队碰头,就临阵倒戈投降,世宗不愿意自相残杀,就命郎君勤德去讲和,不料想,残暴的李胡居然把军中诸将的家眷抓起来威胁世宗。
因此,两军在潢河横渡对峙起来,一连相持数日,最后在惕隐耶律屋质(孟父房后裔)的来回奔波调停下,这对祖孙才各自罢兵,停战议和。
逼退老祖母获得承认的世宗,才在心中暗自吁口气,随后不久,听说老太后和小儿子李胡又起幺蛾子,世宗就把这母子俩迁居祖州安置,曾经叱咤风云大半生的述律太后不得不黯然谢幕。
八月初一,世宗尊生母奚人萧氏为皇太后,九月初一安葬太宗于怀陵,九月十六,行柴册礼,群臣上尊号天授皇帝,大赦改元天禄,并追尊皇考前太子图欲(耶律倍)为让国皇帝。
同时论功行赏,世宗知道自己能够继位,耶律安抟的功劳最大,因此以安抟为腹心,总知宿卫,又让他出任新设立的北院枢密使一职,赏赐宫户一百。
对待耶律洼、耶律吼两位太宗旧臣,世宗也多加尊崇,加耶律洼于越,赐宫户五十;加耶律吼采访使,赐以宝货,耶律吼辞让赏赐,请求世宗把他那个坐事籍没的从侄子赦免了,世宗不但赦免耶律吼的从侄,又赏赐耶律吼宫户五十。
以皇叔祖安端主持东丹国,封明王;他儿子察割为泰宁王;刘哥出任惕隐,刘哥弟弟盆都为皮室详稳;耶律牒腊为中台省右相(次年948十月封燕王、出任南京留守);耶律朗出任六院大王;其余臣工也各有嘉奖。
世宗对自己班底薄弱的事实是心知肚明,要想坐稳江山,势必要培植自己的力量,对于天禄朝的前景,世宗还是蛮有信心的。
其实从支持世宗继位的群体分布就可以发现,世宗的未来有多艰难,耶律安抟是为了复仇才去推动世宗的;同为复仇者的刘哥和萧翰,同时还是投机分子。
和他们同为投机分子的明王安端父子、耶律牒腊、耶律朗一样,都认为庶子世宗势力薄弱,推他去和强势的述律太后斗,输了世宗倒霉,胜了他们也可以拿捏、架空世宗。
还有太宗亲信旧臣的耶律洼和耶律吼、耶律解里、耶律海思等人,他们支持世宗只不过是两害取其轻罢了,对世宗是谈不上忠诚的。
所以,哪怕世宗已经是契丹大辽的天授皇帝了,即便太后老祖母被幽禁在祖州,但不代表在太祖朝、太宗朝兴旺两代的后族势力被削弱,不代表宗室权贵对他产生忠诚,他依旧是势力薄弱一无所有,未来更是步履维艰。
世宗兀欲要怎么改变自己的劣势、不被权贵们架空呢?自然是——唯有集权。
04,辽世宗的三板斧
世宗兀欲能够继位,并没有《燕云台》里景宗明扆叫嚣的那么合法,在辽国初期,即便被册立为皇太子或者皇太弟、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也不一定能够登上皇位,比如太子图欲,太弟李胡,反而是拥有天下兵马大元帅封号的太宗登上帝位。
在太宗死后,世宗既然没有被立为太子,也没有获得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封号,怎么可能有资格继承皇位呢?特别是还有皇室最高代言人述律太后的存在,所以,世宗的继位实在是明晃晃的僭越行为。
如果说太宗继位是侵犯了合法太子图欲的权益,那世宗继位就是侵犯了合法太弟李胡的权益,更是触犯了老祖母的权威。
辽国初期仍然是部族政治,皇权并没有太大威严,比如麻答留守中京镇州时,出入穿着黄衣,乘坐帝王乘舆,使用御物,还说什么这些事只有你们汉人瞎讲究,我们契丹国根本不忌讳。
可见在契丹贵族眼中,部族首领和可汗的关系是平等的,可汗只是联盟的领袖,他所享受的东西并不是不可僭越的。
世宗继位时,这些部族势力依然强大,为了坐稳皇位不被架空,势单力薄的世宗自然要提高皇权,打压诸部首领权贵,最典型的譬如传统后族势力,以及新兴后族势力、即述律平娘家。
首先,世宗在继位后就册立他一见钟情的大龄剩女汉人甄氏为皇后。
甄氏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青春靓丽,为何能被世宗排除万难的立为皇后呢?猴格以为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世宗和甄氏的爱情;
其二,是世宗对汉文化的认同感;
其三,就是为了打击、抑制后族萧氏。
契丹国建立前,传统后族一直是输出可汗妻子的部族,当初还不是可汗的阿保机迎娶了回鹘人述律平,联合两家中等势力垄断了汗权,自然形成耶律与萧共天下的局面,所以,契丹皇帝的皇后势必要出自后族,耶律家的男人也要以萧氏女为正妻。
即便是痴情种辽世宗,身边也有表姑萧撒葛只(述律平弟弟阿古只之女),但世宗偏偏册立大龄女甄氏为后,“咣咣咣”的打脸后族,不但抑制了后族势力,还兼顾到爱情,可谓两全其美。
然后,世宗尊自己的亲娘、卑贱的宫分人萧氏为皇太后,还把老娘的家族出宫籍,并效法太宗的做法,把娘舅家族立为国舅帐,任命舅舅塔列葛为国舅别部敞史,随后又让舅舅出任北府宰相,取代述律太后家族的北府宰相。
在太祖朝,被称为后族的只是部族联盟时代的传统后族,到了太宗朝,太宗把老娘述律平的父族和母亲前夫之族并到传统后族,才形成新兴后族。
如今世宗第二次整合国舅帐,把族属为奚人的外家也合并到国舅帐,成为后族萧氏中的一员,从而形成广义上的契丹后族三大支系,即传统后族萧氏、新兴后族回鹘人萧氏(又分应天和承天两支)、奚人萧氏。
身为老祖母的述律太后也并没有被孙子尊为太皇太后,而是被囚禁祖州彻底的远离政治中心。
世选的皇后不是出自她家,世选的北府宰相也丢了,兴旺太祖、太宗两朝的新兴后族(述律平家族)遭受史无前例的挫折。甚至到了穆宗朝,后位和北府宰相也没有回到述律家族,新兴后族的特权势力自然是大不如前。
接着,世宗在天禄元年八月初二设立北枢密院,以亲信耶律安抟出任北院枢密使一职;九月,又重设南枢密院,以高勋出任南枢密使。
如果说南枢密使是为了加强契丹对燕云地区藩镇势力的控制,那么北枢密使就是为了加强君主集权、伸张皇权而设的。
吸收了大量汉法设立的枢密院,就是契丹贵族政治斗争的产物之一,正是世宗的举措,才让新事物北枢密院逐渐超越北、南二府宰相成为契丹的军政核心。
天禄四年(980)二月,世宗又建立政事省;五年(981)五月,下诏把州县录事参军以及主簿的任命权都收归到政事省,进一步剥夺藩镇的权利,真正深入有效的去控制燕云十六州。
所以才说,世宗是辽国转型的关键人物,辽国从部落政治真正的向中央集权转变,就是通过世宗实现的,如果没有世宗的举措,契丹的封建化会走的更艰难。
05,辽世宗遇刺的原因
天禄五年(951)九月初一,世宗自将南伐,九月初三来到归化州祥古山,九月初四在行宫祭祀父亲让国皇帝,堂叔泰宁王察割发动政变,史称火神淀之乱。
世宗在政变中遇弑,享年34岁,他的家人除了子女漏网之外,老娘萧太后、爱人甄姐姐,还有表姑萧撒葛只都被察割集团杀害。
对于世宗的死因,最初我认为是他过度汉化引起契丹贵族的反弹,才引发火神淀之乱的。但经过认真的分析才发现,其实辽世宗之死,并不是因为他搞汉化引起的,而是由他们耶律家族的惯性谋反引起的。
契丹最初是部族政治嘛,原本是大家伙轮流当家,谁也没想到阿保机两口子打破游戏规则,把可汗的大位垄断在自己家里,重新制定游戏规则,这行为打破了多少人的可汗梦啊!
所以,别说外人愤恨不满,就连他的亲弟弟们也嫉恨,要不在太祖朝,诸弟之乱都搞好几回。
由于新游戏规则还没有深入人心,阿保机也不能对弟弟们赶尽杀绝,他的容忍自然就更助长了亲戚们对汗权滋生野心,看看耶律家族出了多少谋反专业户就知道。
世宗登上皇位,一没有太宗遗命,二没有述律太后的指定,三也不是经过旧制度世选上位,四他还不是嫡子。
所以,在心思各异的契丹贵族心中,身为庶子的世宗他就是得位不正,是不合法的,是人人都可以取而代之的。
可能会有人说,既然认为世宗是不合法的,为何当初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呢?
前文已经说过,当时支持世宗的,就是复仇者和投机者、以及太宗旧臣的联盟,他们之间除了耶律安抟会对世宗产生忠诚外,其他的都不会真心臣服庶子兀欲。
特别是太祖阿保机的母弟、德祖嫡幼子明王安端一系,以及德祖嫡四子寅底石的嫡子刘哥兄弟,当初诸弟之乱中,就有寅底石和安端的身影,虽然寅底石被述律太后处死,安端也蛰伏起来,但并不意味着安端父子、叔侄对汗权失去兴趣。
他们当初从观望改为支持世宗,就是把世宗推到前面去对战强悍的述律太后,在他们看来,敦厚弱势的世宗怎么也比断腕太后好对付吧!
还有后族骨干萧翰,身为世宗的表叔兼大舅子,虽然在天禄二年(948)正月,迎娶世宗的妹妹阿不里公主,两人又多了一层亲戚关系,但萧翰对自己得到的并不满意。
就在新婚期间,萧翰就伙同太宗庶子天德、世宗堂叔惕隐刘哥兄弟谋反,这场谋逆很快就被机敏的世宗镇压下去,天德被杀,刘哥、盆都流放,萧翰却仅仅是杖责后就释放。
随即在天禄三年(949)正月,萧翰和公主阿不里又联络明王安端谋反,再一次被世宗镇压,这次世宗下令处死萧翰,把妹妹阿不里公主关进监狱,安端也遭到贬斥。
泰宁王察割身为安端的嫡子,为了摆脱困局,就假装和父亲交恶,暗中把他父子不和的事报告给世宗,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蒙蔽并骗取世宗的信任。
或许是连续平定叛乱给世宗一种大局尽控的错觉,尽管耶律屋质提醒他察割有狼子野心,尽管世宗自己也知道察割性格阴狠,他还是接受了察割的“投诚”,在天禄四年(950)二月察割来朝时,就留他在身边,为火神淀之乱埋下祸根。
做低伏小的察割一直在寻找刺杀世宗的机会,从他的行为看这厮的确是大胆。
天禄五年(951)七月,世宗去太液谷游乐,在那里停留三日,天天饮酒作乐,察割就曾动手未遂,但也没有暴露自己。也就是说,世宗把时刻都想谋杀他的恶狼留在身边还不自知。
到九月祥古山祭祀让国皇帝时,世宗和群臣在宴会上都喝得酩酊大醉,终于被心怀不轨的察割找到机会,成功行使谋逆之事。
从察割谋逆的事看,世宗遇刺和他上位一样,充满了偶然性,世宗是死在察割的对汗权的野望下,和世宗搞汉化是莫得关系的。
换言之就是不管世宗搞不搞汉化,坐在皇位上的他都是谋反者的目标,这种情况直到圣宗时形成嫡长继承制,宗室的谋反专业户才逐渐减少。
06,猴格说
在嫡庶分明的契丹辽国,庶子辽世宗兀欲能够上位的确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是,也有其一定的必然性。
如果述律太后没有搞扶余城图杀,或者当时把反对派斩尽杀绝,自然就不会在后来有复仇者联盟的出现;如果没有耶律安抟的推动,很难说世宗还会不会有上位的机会,总不能他自己去联络耶律洼和耶律吼吧?
历史选择了世宗,给他机会,他也抓住这个机会,不但成就了自己的未来,还为子孙后代的崛起奠定基础,为辽国的封建化集权作出贡献,这是不能忽视的。
提到姐弟恋,猴格发现,其实辽世宗兀欲和明宪宗朱见深有点相似,两人都是拥有政治能力但却总被忽视的皇帝,两人也都玩姐弟恋。
相比之下,境况更艰难些的世宗比宪宗做得更好,他和甄姐姐的感情基础,并没有宪宗和万姐姐那般长久,甄姐姐也没有像万姐姐一样对小丈夫付出那么多,但世宗对甄姐姐的付出,却超过了宪宗对万姐姐的付出,立甄姐姐为后,让她主持后宫政务,让她参与朝政等等。
所以,称世宗为大辽第一痴情种的确没错,即便是在中国历史上所有的痴情皇帝排名中,他也是名列前茅,因为他对甄姐姐的感情跨越了年龄、国家和种族,且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