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热火

册府元龟·帝王部· 纳谏

  《书》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又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是知容纳直言乐闻已失讲求至当之理询择悠久之谋闻善。若惊改过弗吝虽婴鳞而无忤惟虚怀而兼容斯乃明主不恶直以博观臣下宁正言而无讳者已其或事有过举令未顺时刑罚不中赏任非允而或予违汝弼官箴王阙过则必正失者斯革始或违忤终焉听从忘其诽谤之咎谅其忠直之志故能刑无颇类政无灭裂昭德塞违令闻长世盖所谓拂於心而求诸道逆於耳而利於行者不可以不察也。已。

  汉高祖为沛公既至咸阳降子婴睹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樊哙谏沛公不听张良曰:夫秦为无道故公得至此为天下除残去暴宜缟素为资(资质也。缟白也。欲令沛公反秦奢泰服俭素以为质)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药苦口利於病愿公听樊哙言公乃还霸上其後相国萧何以罪系狱数日王卫尉侍(卫尉王氏无名字史氏失之也。)前问曰:相国胡大罪陛下系之暴也。高祖曰:吾闻李斯相秦皇帝有善归主有恶自予今相国多受贾竖金为请吾苑以自媚於民(媚爱也。求爱於民)故系治之王卫尉曰:夫职事苟有便於民而请之真宰相事也。陛下柰何乃疑相国受贾民钱乎!。且陛下距楚数岁陈黥布反时陛下自将往当是时相国守关中关中摇足则关西非陛下有也。相国不以此时为利乃利贾人之金乎!。且秦以不闻其过亡天下夫李斯之分过。又何足法哉!陛下何疑宰相之浅也。帝不怿是日使使持节赦出何何年老素恭谨徒跣入谢帝曰:相国休矣。相国为民请苑吾不许我不过为桀纣王而相国为贤相吾故系相国欲令百姓闻吾过。

  文帝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坐(同坐谓所坐之处高下谓所高无差等也。)及坐郎署袁盎引慎夫人坐(郎署上林中直卫之署也。盎时为中郎将天子幸署豫设供帐待之故得慎夫人坐也。谓退而卑之也。)慎夫人怒不肯坐帝亦怒盎起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则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所以祸之也。独不见人豕乎!帝乃说入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贾谊为梁王太傅上疏曰: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陛九级则堂高七级则堂卑夫梁王尝在贵宠之位矣。天子改容而礼貌之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今有过废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纟之司寇小史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逮系长安狱治卒亡事复爵邑故贾谊以此讥帝帝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是後大臣罪皆自杀不受刑(至武帝复入狱自宁成始)张释之为谒者仆射从登虎圈文帝问上林尉禽兽簿十馀问尉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对甚悉帝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争口辩亡其实。且下之化上疾於影响举错不可不察也。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武帝为窦太后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堇偃也。)东方朔陛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斩罪三安得入乎!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帝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宫引董君从东司马门入东司马门更名东交门赐朔黄金三十斤。

  宣帝时刘更生献淮南枕中洪宝苑秘之方(苑秘者言秘术之苑囿也。)令尚方著作事不验更生坐论京兆尹张敞上疏谏曰:愿明主斥远方士之虚语游心帝皇之术太平,庶几可兴也。後尚方待诏皆罢。

  元帝幸甘泉郊泰礼毕因留射猎御史大夫薛广德上《书》曰:窃见关东困极人民流离陛下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乐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愿陛下董偃也。亟反宫(亟急也。)思与百姓同忧乐天下幸甚帝即日还。

  後汉光武尝轻与期门近出(帝将出必与北地良家子期于殿门。故曰:期门)卫尉铫期顿首车前曰:臣闻古今之戒变生不意诚不愿陛下微行数出帝为之回舆而还。

  朱浮为执金吾时帝以二千石长吏多不胜任时有纤微之过者必见斥罢交易纷扰百姓不宁浮上疏曰:尧舜之盛犹加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养老於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自是牧守易代颇简蔡茂为广汉太守雒阳令董宣举纠雒阳公主光武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刚正欲令朝廷禁制贵戚乃上《书》曰:今者外戚骄逸宾客放滥宜敕有司按理奸罪使执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厌远近不缉之情帝纳之。

  明帝数幸广成苑尚书仆射锺离意以为从禽废政常当车陈谏盘乐游田之事天子即时还宫。

  章帝初承永平故事吏政尚严切尚书决事率近於重尚书陈宠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谏帝敬纳宠言。

  建初元年大旱贵兰台校书杨终以为广陵楚淮南济南之狱徙者万数。又远屯绝域吏民怨旷乃上疏尽谏帝下其章司空第五伦亦同终议帝从之听还徙者悉罢边屯。

  和帝时唐羌为临武长县接南海献龙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奔腾阻死者继路羌乃上书谏帝下诏曰:远国珍羞本以荐奉宗庙苟有伤害岂爱民之本其敕大官勿复受献繇是遂省焉。

  顺帝欲立皇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神定选尚书仆射胡广与尚书郭庆史敞上疏谏曰:恃神任筮未必当贤就值其人犹非德选宜参良家简求有德帝从之以梁贵人良家子定立为皇后。

  永建三年大旱尚书仆射黄琼上疏曰:昔鲁僖遇旱以六事自让躬节俭闭女谒放谗佞者十三人诛税民受货者九人退舍南郊天立大雨今亦宜顾省政事有所损阙务存节俭以易民听尚方御府息除烦费明敕近臣使遵法度如有不务示以好恶数见公卿引纳儒士访以政化使陈得失。又囚徒尚积多致死亡亦足以感伤和气招降灾旱。若改敝从善择用嘉谋则灾消福至矣。书奏引见阳德殿使中常侍以琼奏书属主者施行。

  桓帝欲广开鸿池侍中赵典谏曰:鸿池溉已。且百顷犹复增而深之非所以崇唐虞之约已遵孝文之爱人也。帝纳其言而止。

  灵帝时市贾小民为宣陵孝子者数十人悉除为郎中太子舍人议郎蔡邕上封事曰: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卤鬼之人其为不祥莫与大焉书奏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悉改为丞尉焉。

  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魏文帝时侍中苏则从行猎槎桎拔失鹿帝大怒踞胡床投刀悉收督吏将斩之则稽首曰:臣闻古之圣王不以禽兽害人今陛下方隆尧舜之化而以猎戏多杀群吏愚臣以为不可敢以死请帝曰:卿直臣也。遂皆赦之。

  王朗为司空文帝频出游猎或昏夜还宫朗上疏谏帝报曰:览表虽魏绛称虞箴以讽晋悼相如陈猛兽以戒汉武未足以喻方今二寇未殄将帅远征故时入原野以习戎备至於夜还之戒已诏有司施行。

  辛毗为侍中文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群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於陛下甚乐而於群下甚苦帝默然遂为之稀出。

  明帝欲平北芒令於其上作台观则见孟津辛毗谏帝乃止王肃为散骑常侍太和四年大司马曹真征蜀肃上疏谏,於是遂罢。

  高柔为廷尉明帝时大兴殿舍百姓劳役广采众女充盈後宫後宫皇子连夭继嗣未育柔上疏谏帝报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辄克昌言他复以闻。

  蒋济为护军将军景初中外勤征役内务宫室怨旷者多而年饥俭济上疏谏诏曰:微护军吾弗闻斯言也。

  杨阜为将作大匠帝既新作许宫。又营雒阳宫殿观阁发美女以充後庭数出入弋猎秋大雨震电多杀鸟雀阜上疏谏诏报曰:闻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款诚笃实退思补过将顺规究备至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

  徐宣为左仆射时上方令坐猥见考竟宣上疏谏威刑太过。又谏作宫殿穷尽民力帝皆手诏嘉纳晋元帝性简俭冲素容纳直言虚已待物初镇江东颇以酒废事王导深以为言帝命酌引觞覆之於此遂绝。

  周嵩为御史中丞帝以王敦势盛渐疏忌王导等嵩上疏曰:王导王廙忠素竭诚义以奉上共隆洪基翼成大业而一旦听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说乃更以危为安以疏易亲放逐旧德以佞伍贤远亏既往之明顾伤伊管之交倾巍巍之望丧如山之功疏奏帝感悟故导等获全。

  穆帝将修後池起阁道吏部郎长兼侍中江上疏谏帝嘉其言而止。

  哀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书洪范之制於太极前殿亲执会肃冀以免咎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太常江上疏谏。又陈古义帝乃止。

  後魏献文时诏诸监临之官所监治受羊一口酒一斛者罪至大辟与者以坐论纠告得尚书以下罪状者各随所纠官轻重而授之雍州刺史张白泽上疏谏曰:臣恐奸人窥望忠臣懈节而欲使事静民安治清务简至於委任责成不一难辨帝纳之。

  陆为选部尚书献文将禅位於京兆王子推任城王太尉源贺并皆固谏抗言曰:皇太子四海属望不可横议臣请刎颈殿庭有死无二会之帝意乃解诏曰:直臣也。其能保吾子乎!遂以为太保与源贺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於孝文。

  孝文时崔挺为光州刺史时以犯罪配边者多有逃越遂立重制一人犯罪逋亡合门充役挺上书以为《周书》父子罪不相及天下善人少恶人多以一人犯罪延及合门司马牛受桓之罚柳下惠婴盗跖之诛,岂不哀哉!辞甚雅切帝纳之。

  高道悦孝文时为谏议大夫兼御史中尉留守雒京时宫极初基庙库未构孝文车驾将从水路幸邺已诏都水回营构之材以造舟楫道悦表谏,於是帝遂从陆路。

  太和十七年九月帝南伐诏六军发轸丁丑戎服执鞭御马而出群臣稽颡於马前请停南伐帝乃止仍定迁都之计初甄琛为谏议大夫时有所陈亦帝所知赏。

  後周闵帝元年五月帝欲观鱼於昆明池博士姜须谏乃止武帝时李礼成为迁州刺史朝廷有所徵发礼成度蛮夷不可扰扰必为乱上表固谏帝从之。又乐运为露门学士前犯颜屡谏多被嘉纳。

  隋文帝开皇中苏威与高参掌朝政威见宫中以银为幔钩因盛陈节俭之美以谕帝帝为之改容雕饰旧物悉命除毁。

  长孙平开皇中为工部尚书时有人告大都督邴绍非毁朝廷为愦愦者帝怒将斩之平进谏曰:邴绍之言不应闻奏陛下。又复诛之臣恐百代之後有亏圣德,於是赦绍因敕群臣诽谤之罪勿复以闻唐高祖武德元年孙伏伽诣阙以三事上谏帝大悦时军国多事赋敛繁重伏伽屡奏请改革旧政帝并纳之因谓裴寂曰:隋末无道上下相蒙主则骄矜臣唯謟佞上不闻过下不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拨乱反正念在安人平乱任武臣官方委文吏庶得各展器能以礻卑不逮比每虚心接待冀闻谠言然唯李纲善尽忠款伏伽可谓诚直馀人犹踵弊风俛首而已岂朕所望哉!。

  褚亮为秦王文学帝以寇乱渐平每冬畋狩亮抗表谏疏奏帝纳之。

  太宗即位初务止奸慝风闻诸曹按典多有受赂乃遣左右试以财遗之有司门令史受饣鬼绢一匹太宗怒将杀之尚书裴矩进谏曰:此人受赂诚宜重诛但陛下以物试之即行极法谓陷其入罪恐非道德齐礼之义也。帝纳之因诏文武五品以下谓曰:朕欲杀之非是有偏憎恶直欲惩肃望不更犯耳裴矩遂能廷折不肯面从每事如此天下何忧不治帝常欲行幸属收获未毕栎阳县丞刘仁轨上表切谏深被嘉纳超授新安令。

  贞观三年二月帝谓孙伏伽曰:卿累上封事言朕得失皆中朕之病而卿有忠言必闻朕复闻过而能改何虑社稷之不安也。伏伽辞谢焉。

  四年六月帝发卒修雒阳宫以备巡狩给事中张玄素上书谏曰:每承音旨未即巡幸此则事不急之务成虚费之劳国无兼年之积何用两都之好劳役过度怨讟将起此其不可也。帝览之大悦谓房玄龄曰:雒阳中土朝贡道均朕故欲修营意在便於百姓今玄素上表实亦可依後必事理须行露坐亦复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之。

  五年十月帝将逐兔於内苑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谏曰:天授陛下为华夷父母何过自轻傥使万一马有颠蹶将。若之何帝顾而异之。又将逐鹿思力乃脱巾带跪而固请帝为之止焉。

  十年褚遂良为谏议大夫时皇子年纟刀者多任都督刺史遂良上疏谏曰:臣愚见陛下儿孙内年齿尚纟刀未堪临人者。且留京师教以经学一则畏天之威不敢犯禁二则观见朝仪自然成立因此积习自知为人审堪临州然後遣出帝深纳之遂良前後谏奏及陈便宜书数十上多见采纳。

  十一年七月魏徵上疏言为国之基必资德礼君之所保唯在诚信。又云:贞观之始乃闻善。若惊暨五六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後渐恶直言虽或勉强时有所容非复曩时之豁如也。帝手诏曰:卿频抗表诚极忠款言穷切至披览忘倦每达宵分非公体国情深匪躬义重,岂能示以良图救其不及朕在衡门尚惟童纟刀未渐师保之训罕闻先达之言朕值隋祚分离万邦涂炭惨惨黔黎庇身无所朕自二九之年有怀拯溺发愤投袂便事干戈蒙犯霜露东西征伐日不暇给居无宁岁降苍昊之灵禀庙堂之略义旗所指触向平夷弱水流沙并通轩之使被左衽化为冠盖之域正朔所班无远弗届恭承宝历寅奉帝图垂拱无为氛埃静息於兹十有一载矣。盖股肱罄帷幄之谋爪牙竭熊罴之力协德同心以致於此岂其寡薄独享斯休每以大宝神器忧责至重常惧万机多旷四聪不达何常不战战兢兢坐以待旦询於公卿以至刍荛推以赤心,庶几刑措但顷年以来祸[C260]既极。又缺嘉偶茶毒未几悲伤继及几在生灵孰胜哀痛岁序屡迁触目摧感自尔以来心虑恍惚当食忘味中宵废寝是以三思万虑或失毫刑赏之乖繇於此昔者狗齐知资风牧以致隆平翼善钦明赖稷契以康至道然後文德武功载勒於钟石淳风至德永傅於竹素克播鸿名永为称首朕以虚薄名惭汉代。若不仗任舟戢,岂能济彼巨川非藉盐梅安得调夫鼎味朕闻晋武帝自平吴以後务在骄奢不复留心治政何曾退朝谓其子劭曰:吾每见王上不论经国远图但说平生常语此非贻厥子孙者也。尔身犹可以免指诸孙曰:此等必遇乱及孙绥果为氵刑所戮前史美之以为明於先见朕意不然谓曾之不忠其罪大矣。夫为人臣当进思竭诚退思补过将顺其美规救其恶所以为治也。曾位极台司名器隆重当直词正谏论道佐时今乃退有後言进无廷谏以为明智不亦谬乎!颠而不扶安用彼相公之所谏朕闻过矣。当置之几案事等纟玄韦必望收彼桑榆期之岁暮不亦康哉!良哉!独惭於往日。若鱼。若水遂爽於当今迟复嘉谋犯而无隐朕将虚衿靖志敬伫德音。

  八月甲子帝谓长孙无忌曰:比来上封事人皆谓朕游猎过多朕谓海内既安边表无事不能不出入园苑时复射猎一事不干百姓计亦何苦特进魏徵奏曰:古者立诽谤之木欲闻己过今之封事诽木之流也。陛下既遣上封思闻得失几所有事只得恣其陈道。若所言忠则有益於陛下。若不忠亦无损於国家帝曰:此言是也。并劳而遣之。

  十八年刘洎迁侍中帝谓侍臣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旨而不逆甘言以取容朕今发问欲闻己过卿等须言朕愆失长孙无忌李杨师道等咸云:陛下圣化致太平臣等不见其失刘洎对曰:陛下化高万古诚如无忌等言然顷上书人不称旨者或面加穷诘无不惭退恐非奖进言者之路帝曰:卿言是也。当为卿改之时太宗每与公卿言及古今必诘难往复洎上书谏御笔为飞白答之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致烦多轻物骄人恐繇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

  高宗永徽二年八月左武候引驾卢文操逾垣盗左藏库物帝以引驾职在纠绳身行盗窃命有司诛之谏议大夫萧钧进曰:文操所犯情实难原然於常法罪不至死今致之极刑将恐天下闻之咸谓陛下轻法律贱人命任喜怒贵财物帝纳之谓钧曰:卿职在司谏遂能尽规特为卿免其死罪因顾侍臣曰:此乃真谏议也。

  五年八月庚申太常乐工宋四通并给使王游道长吉等入监内教因为宫人通传消息帝特令处死仍遣附律谏议大夫萧钧奏曰:四通等所犯在未附律前不合至死帝曰:朕闻防祸未萌先贤所重宫闱之禁其可渐欤昔如姬窃符朕用为永监不谓今兹自彰其过但朕翘心紫禁思觌引裾侧目朱栏冀旌折槛今喜得萧钧之言特免四通等死配流远处。

  咸亨初令突厥酋长子弟事东宫西台舍人徐齐耽上疏切谏帝嘉纳其言。

  永隆二年正月王公已下及朝集使以太子初立献食敕於宣政殿会百官及命妇太常博士袁利贞上疏曰:臣以为前殿正寝非命妇宴会之处象阙路门非倡优进御之所望请命妇会於别处帝从之改向麟德殿陈设。

  苏良嗣为荆州都督府长史帝尝令宦官缘江采异竹将於苑中植之使者科舟载竹所在纵暴还过荆州良嗣囚之因上疏切谏帝谓天后曰:吾约束不严果为良嗣所怪遽下手诏慰谕良嗣。且令弃竹於江中。

  玄宗先天二年正月望蕃僧婆陀请夜开门然百千灯太上皇御延熹门观乐几经四日。又追作先天元年大太上皇御安福门楼观百司宴以夜继昼经月馀日右拾遗严挺之上疏谏陈五不可帝纳其言而止。

  开元二年十二月右威卫中郎将周庆立为岭南市舶使与波斯僧广造奇巧将以进内监选使殿中侍御史柳泽上书谏帝嘉纳之。

  肃宗乾元中苏源明为考功郎中知制诰时将幸东京。又以殿中监李辅国为行营兵马使以御史大夫贺兰进明为中京留守时公卿皆献书进谏帝以制命已行不纳源明及给舍等上言谏帝省表遂不东幸。

  代宗大历中姚南仲为右补阙时将葬贞懿皇后帝恩宠所属全缮陵寝迩章敬寺复当游幸近地左右莫敢言者南仲上疏谏帝览表叹息立从其议。

  德宗建中初将厚奉山陵事中书舍人令狐亘上疏极谏诏答曰:朕顷议山陵心方迷谬忘遵先旨遂有优厚之文卿闻见该通识达弘远深知不可切以为言引古援今依经据礼非特中朕之病兼以成朕之身今所以令朕免不子之名不遗君亲於患者皆卿之力也。敢不闻义而徙收之桑榆奉以始终期无失坠嗟乎!古之遗直何以加卿。

  贞元元年正月量移吉州长史卢杞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执诏书不下。又廷诤之乃止太子少保韦伦太府卿张献恭於紫宸殿前奏高所奏至当臣恐烦圣听不敢缕陈其事献恭奏曰:袁高是陛下一良臣望特加优异帝谓宰臣李勉等曰:朕欲授杞一小州刺史可乎!勉曰:陛下授大州亦可其如兆庶失望何帝曰:众人奏杞奸邪朕何不知之勉曰:卢杞奸邪天下之人皆知之唯陛下不知此所以为奸邪也。帝默然良从左常侍李泌复对见帝曰:卢杞之事朕已可袁高奏何如泌奏曰:累日外人窃议以陛下同汉之桓灵臣今睹承圣旨乃知尧舜之不逮也。帝悦慰勉之。

  宪宗元和五年翰林学士司勋郎中知制诰李绛面论吐突承璀用兵无功合加显责。又承璀於军中立圣政碑非旧制不可许帝初甚怒色变绛前语不已辞恳切因泣下上徐察其意直色稍和卒大开悟遂以绛为中书舍人学士如前亟命军中曳去所立碑曰:微绛言不知此为损我翼日。又面赐绛紫衣金鱼亲为绛择良笏勉之曰:尔他时在南面无易此心绛为相时教坊忽称密旨取良家士女及衣冠别第妓人京师嚣然绛谓同列曰:此事大亏损圣德须有论谏,或曰:此嗜欲间事从谏官上疏绛曰:居常相公常病谏官不论事此难事即推与谏官可乎!遂极疏论奏翼日对延英帝举手谓绛曰:昨见卿状所论采择事非卿尽忠於朕何以及此朕都不知向外此是教坊罪过不谕朕意以至於此朕缘丹王已下四人院中都无侍者朕令於乐工中及闾里有情愿者厚其钱帛只取四人四王各与一人伊不会朕意便至如此朕今已科罚其所取人并放归。若非卿言朕宁知过失。

  六年永昌公主薨欲起祠堂宰臣李吉甫奏请置墓户翼日帝谓吉甫曰:卿昨所奏罢祠堂深惬朕心朕初疑其冗费缘未知故实是以量减及览所奏方知无据然朕不欲破二三十户百姓当择官户谨信者委之吉甫等拜贺帝曰:此岂是难事有关朕身不便於时者苟闻之则改此岂足多邪卿但切思规正无谓朕不能行也。

  九年十二月释下邽县令裴寰之罪仍放本县视事初每岁冬以鹰犬出近畿习狩谓之外按宣徽院供奉官为其使令徒众数百或有恃恩恣横郡邑惧扰皆厚礼迎犒之恣其所便止舍私邸百姓畏之如寇盗每留旬月方更其所是年冬行次下邽寰嫉其暴但据文供馈使处公馆杜其侵扰使者归或譛寰有慢言帝大怒将以不敬论宰臣武元衡等於延英恳救理之帝怒不解及出逢御史中丞裴度将入元衡等谓曰:裴寰事帝意不回恐不可论度唯唯而入抗陈其事谓寰无罪帝愈怒曰:卿言裴寰无罪则当决五坊小使小使无罪则当决裴寰度曰:诚如圣旨但。

  以裴寰为令长爱惜陛下百姓如此,岂可罪之帝怒稍解初令书罚翼日释之十四年四月命中官五人为京西和籴使谏议大夫郑覃右补阙高钺等同以疏论帝览之即日罢其使穆宗以元和十五年正月即位二月丁亥监察御史杨虞卿以帝频出盘游上疏切谏疏奏帝令中使宣付宰臣云:虞卿所上疏切直可奖後宰臣令狐楚萧俛文昌延英奏事因以纳谏为贺。

  十月群臣入阁既退谏议大夫郑覃崔偃补阙辛丘度拾遗韦璀温会等廷论得失覃进言曰:陛下即位以来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今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知乘舆所在臣等忝备谏列不胜忧迫伏愿稍减游乐留心政道。又窃闻陛下晨夜匿狎倡优近习之徒赏赐过厚凡金银货币皆出於苍生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滥沾赐与纵内有馀亦乞陛下恭守节俭勿容易而散如有事得以支用免令有司重敛百姓实天下之幸帝初讶之顾宰臣萧俛曰:此辈何人俛进曰:谏议大夫郑覃等帝意稍解谓俛等曰:朕有过失臣下能犯颜直谏,岂非忠也。又谓覃等曰:允卿所奏宰臣皆蹈舞称贺既退宰臣复诣延英奏事帝令宣示覃等曰:阁中奏事殊不从容今日已後有事须面论者可於延英请对当与卿等从容讲论时久无论谏於内阁者覃等既诤帝欣然纳之中外相贺。

  十一月行幸温汤李绛崔元略等切谏辛酉命宰臣召李绛崔元略等至中书宣旨曰:朕缘皇太后违和欲幸温汤前者所以督行亲自检校卿等遂能极谏深所愧怀,於是各以表谢。

  敬宗以长庆四年正月即位五月敕度支所进修造殿宇木石一物以上并付山陵使收管仍令般送陵所便充造作帝富有春秋畋猎之暇好治宫室皆命为别殿以新宴游及庀藏事功用至广宰相李程谏曰:自古圣帝明王率资俭德以化天下况谅阴之内岂宜兴作愿陛下悉以见在瓦木及工役之费回奉陵寝因有是诏程兼请置侍讲学士帝皆嘉纳。

  十二月以翰林学士户部郎中高钺为中书舍人充职谢恩於思政殿因谏帝以求理莫。若躬亲用示忧勤之旨也。帝深纳其言。

  宝历元年二月浙西观察使李德裕献丹箴帝虽不能尽用德裕之言而特命翰林学士韦处厚殷勤草诏还答亦可谓奖善纳忠至矣。又常欲东幸宰相及诸大臣等无不切谏而帝意益坚常正色谓宰臣曰:朕去意已定其从官宫人等悉令内备糗粮必不扰百姓宰臣李逢吉等顿首答言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一家何往不可况东都千里而近宫阙具存巡狩游幸固有常典但陛下法驾一动事须备仪千乘万骑不可减省纵不令费用绝广亦须使丰俭合宜岂得自备糗粮以失大体臣等所以为不可者祗以干戈未甚戢边鄙未甚宁切恐人心摇动伏乞陛下上为宗庙下为庶人稍回圣虑则天下幸甚非唯臣等幸甚帝不听乃命度支员外郎卢贞检讨人情大扰雒中居第及物价顿贵数倍百执事相继献疏亦并不省朝廷方忧恐之次裴度自兴元入相因别对具奏云:国家建立都邑盖备巡游然自艰难以来此事遂绝东都宫阙及六军营垒百司廨宇悉已荒废陛下必欲行幸亦须缓缓修葺一年半岁後方可议行目下交恐无素帝曰:群臣皆云:不合去。若以卿言即不去亦得何止後期旋。又朱克融史宪诚各请以丁匠五千人助修东都宰臣因之复得论陈乃追贞还而罢行计。

  文宗太和元年四月丙辰宰臣等於延英既出再召韦处厚独对一刻馀时宰臣启事得请之後往往中变是日处厚与裴度窦易直同对既而从容独进曰:陛下用臣等为宰相使参大政前後论奏皆蒙听纳近日虽云:不阻然臣等既退寻多改移事。若出自圣旨则是陛下示臣等以不信。若与别人商量则臣等不合更居此位。且裴度以元勋旧德历相四朝孜孜竭诚人望所属陛下固宜亲重易直以忠厚长者辅佐先帝陛下亦当委付微臣是陛下首自选擢非因陈乞帝瞿然曰:卿何事邪卿何事邪朕知卿合作宰相一昨内难既定朕以人望所属用卿不疑军国事多方所倚赖今卿辞免是彰朕之不德朝廷四方其谓朕何慰勉久之而退既出延英门遽命中人复召处厚独入咨访移晷开陈理体者数百言其要以旌别淑慝修举法制为请因复恳言裴度勋大望崇。且其心忠荩可以久於任使帝欣纳焉。

  九年御史中丞李孝本以罪诛帝取其二女以入右拾遗魏上疏切谏帝立出二女以为右补阙开成元年正月以叙州司户参军董昌龄为硖州刺史昌龄前在邕南以杀衡方厚待罪无何复命右拾遗魏上疏曰:臣闻王者涣汗之恩几罪宽宥唯故杀人者死乃王者不易之典也。其董昌龄比者录以微效任之方隅不能祗慎宠光恣其狂暴无辜杀戮事迹显彰妻孥衔冤万里来诉伏蒙陛下睿圣慈悯念其狂横特令鞫劾寻得贳原尚以微绩曲全性命中外言议窃为未当今授之牧守以理疲人则杀人者遭拔擢冤苦者何申诉此则法理所紊交为不可臣忝备谏列不敢不言况陛下慎恤刑狱朔望循省虑有冤滥以及生人傥事理稍乖则伤圣化今兹宠授物议嚣然伏乞陛下速回成命以警列士则天下幸甚疏奏数日昌龄复改为洪州别驾二月辛未宰臣。又奏谏官所论董昌龄不合为郡守陛下遽即听从臣下无不感说。

  九月壬辰以左骁卫将军兼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朝霞为润州司马依前教坊副使朝霞以善吹笛进帝为新声雅乐朝霞能承意变声频符帝旨繇是有宠初授扬州司马谏官上言曰:此官品第尚书郎刺史皆为之非乐工所宜处也。疏奏之後帝於延英。又称朝霞之能宰臣召谏官谕以帝旨,於是右补阙魏入疏再论浃旬後降授此官。

  三年八月壬寅帝御紫宸殿百寮班定左拾遗窦洵直奏云:仙韶乐官尉迟璋不合授三府率臣已两状未蒙允许乐官自有本分官不合辄更侵清秩帝谓宰臣曰:此事至小不必当衙论之李珏宣云:续有处分洵直不退再宣乃拜舞而退帝。又曰:洵直所论如何郑覃曰:三府率是六品杂官今。若谓之清秩此为近名杨嗣复曰:夫闻氵句直之论一乐官则有之亦不足怪陈夷行曰:谏官当衙只合论宰相得失不合论乐官然臣以为向外闻谏官当衙论事须与处置今请乐官七八年一度与官不然更与一二数手力帝曰:别与一官遂除光州长史。

  十一月庚午帝於麟德殿召翰林学士柳公权丁居晦对因便授居晦御史中丞翼日制下是日帝问公权向外人情所论如何公权奏曰:昨陛下除郭文为宁节度使向外人情颇生异论帝曰:郭文是尚父之侄太皇太后之叔在官无过犯自执金吾与小镇有何议论公权奏曰:陛下数日前取郭文二女入内有之乎!帝曰:然入参太后公权曰:外议云:郭文二女有殊色故令入侍遂领藩方不言郭文有他能而蒙圣奖帝俛首良久谓公权曰:为之奈何公权曰:昔庐江王妃入侍太宗王切谏太宗遂还其本家今陛下。若令自南内送归郭文之家内外必信非陛下所纳郭文之女授宁自无异论是日太皇太后遣南宫留后张华送郭文二女归其家各与锦采五十匹武宗会昌二年十一月幸泾阳校猎白鹿原谏议大夫高少逸郑朗等於阁内论陛下校猎太频出城稍远万几废弛晨出夜归方用兵师。且宜停止帝优劳之谏官出谓宰臣曰:谏官甚要朕时闻其言,庶几减过宣宗大中十一年正月车驾将幸华清宫两省官进状论奏诏曰:朕以骊山近宫贞圣庙貌未尝修谒自谓阙然今属阳和气清中外事简听政之暇或议一行盖崇礼敬之心非以盘游为事虽申初令兼虑劳人卿等职备禁闱志勤奉上援经据古列状献章载陈恳至之辞深睹尽忠之节已允来请所奏咸知。

  九月右补阙陈嘏左拾遗王谱右拾遗薛廷杰上疏谏遣中使往罗浮山迎轩辕先生诏曰:朕以万机事繁躬访庶务闻罗浮山处士轩辕集善能摄生年龄亦寿乃遣使迎之或冀有少保理也。朕每观前史见秦皇汉武为方士所惑常以之为诫卿等位当论列职在谏司阅示来章深纳诚意乃谓崔慎繇曰:为吾言於谏官虽少君栾大复生不能相惑如闻轩辕生高士欲与之一言耳。

  後唐庄宗天十三年冬李存审破杨刘进营麻家口为都营使筑垒以拒汴人时帝勇於接战每以轻骑当贼遇窘数四存审凌旦度其必出叩马泣谏曰:王将复唐宗社宜为天下自爱搴旗挑战一剑之任无益圣德请责效於臣昔耿不以贼遗君父臣虽不武敢不代君之忧帝即时回驾。

  同光三年闰十二月两省谏官上疏请车驾不巡幸汴州批曰:忽披谏疏深沃朕心非因谠直以上闻岂致焦劳之外达卿以饣鬼运不继军食有亏在京则廪食阙如支计则供顿莫备卿等。若别陈意见动卟机宜傥得稍济军储不移警跸即当旁询众恳尽述良筹伫闻敷攵浣予宵旰戊申谏官上疏请不巡幸汴州批曰:朕以四海虽宁五兵不可不训聚之王室务壮神京其如人赖饣侯粮马资藁秸飞免动劳於四达经谋全系于有司近以水潦为灾赋租失额欲巡方岳贵便兵民卿等细察舆情备陈忠恳虑沸腾於物议俾镇静於宸居载览封章深识嘉画时谏官言天子有四海之富何虑阙供当须节俭省费以济六军自古及今未有銮舆就食今吴扬未灭示其虚实转益凶骄三疏乃允。

  明宗长兴二年十月北京地震左补阙李祥上疏曰:臣闻北京地震日数稍多臣曾览国书见开元中秦州地震寻差官宣慰。又降使致祭山川所损之家委随事制置陛下中兴唐祚起自晋阳地既数震合思天诫臣思天意虑陛下忘创业艰难之时有功成矜满之意欲陛下有始有卒兢兢业业也。望委亲贤往彼宣慰问其疾苦俾议蠲除诏曰:地道安静以动为异前文备载历代不无因有灾祥深加儆戒朕自登九五每念生灵乐闻忠正之言恶见骄奢之事岁时丰稔中外和同近闻河南数数地动骇彼群听深轸予衷李祥居谏诤之官抱谠直之气恳礻卑正道特上封章恐朕忘创业艰难之时有功成矜满之意不唯举职备见为时况朕守听政之勤如践祚之始常持翼翼不忘兢兢今更体李祥之言以前代为鉴理不忘乱安不忘危臣下须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日慎一日有始有终如此则何休祥之不臻何咎徵之不泯唯并州之地乃丰沛之乡已命亲贤往分忧寄必资镇静专务辑绥刑狱之间不得令有冤滞几关利济并许奏闻事有不便於民皆须止绝其北京山川之神仍宜差官专往祭祷朝廷静可以惠四海侯伯静可以福一方冀安比室之人以镇兴王之地先是太原地震留守密奏人不之知无敢言者及祥有是奏帝甚嘉之赐祥四品章服。

  晋高宗天福二年诏修西京大内谏议大夫薛融以邺下用兵国用不足上疏请罢之优诏嘉许。

  周世宗显德三年世宗亲征淮南四月丁亥车驾发自濠州回幸涡口是时锐於攻取意欲亲幸扬州宰臣范质等以师老泣讠束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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