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之后易治,战国嬴秦汉初是也。扬。
周太繁密,秦人尽扫了,所以贾谊谓秦“专用茍简自恣”之行。秦又太茍简自恣,不曾竭其心思。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汉初承秦,扫去许多繁文,已是质了。至。学蒙录:“汉承焚灭之后,却有忠质底意。”
汉高祖私意分数少。唐太宗一切假仁借义以行其私。若海。
汉兴之初,人未甚繁,气象□地较好。到武宣极盛时,便有衰底意思。人家亦然。义刚。
或问:“高祖为义帝发丧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曰:“只缘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伯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假故也。”祖道。
伯谟问:“汪公史评说郦食其,说得好。”曰:“高祖那时也谩教他去,未必便道使得着。”又问:“圣人处太公事如何?”曰:“圣人须是外放教宽,一面自进,必不解如高祖突出这般说话。然高祖也只是宽他。刘项之际,直是纷纷可畏。度那时节有百十人,有千来人,皆成部落,无处无之。那时也无以为粮,只是劫夺。”贺孙。
广武之会,太公既已为项羽所执。高祖若去求告他,定杀了。只得以兵攻之,他却不敢杀。时高祖亦自知汉兵已强,羽亦知杀得无益,不若留之,庶可结汉之欢心。”人杰录云:“使高祖屈意事楚,则有俱毙而已,惟其急于攻楚,所以致太公之归也。”问:“舜弃天下犹敝屣。”曰:“如此,则父子俱就戮尔,亦救太公不得。若‘分羹’之语,自是高祖说得不是。”人杰录云:“‘分羹’之说,则大不可。然岂宜以此责高祖?若以此责之,全无是处也。”方子录却云:“‘杯羹’之语,只得如此。”
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恐大事去矣。如何?”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机会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做此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解。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底张良多阴谋,如入关之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可观邪?”曰:“为韩报仇事,亦是。是为君父报仇。”德明。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被韩信布得阵好,是以一败而竟毙。”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赵魏,右取九江英布,收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而手足日翦。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盖已不胜汉矣。”壮祖。
伯丰因问善家令言,尊太公事。曰:“此等处,高祖自是理会不得。但它见太公拥彗,心却不安。然如尊太公事,亦古所未有耳。”
高祖斩丁公,赦季布,非诚心欲伸大义,特私意耳。季布所以生,盖欲示天下功臣。是时功臣多,故不敢杀季布。既是明大义,陈平信布皆项羽之臣,信布何待反而诛之?寿昌。
义刚说赐姓刘氏,云:“古人族系不乱,只缘姓氏分明。自高祖赐姓,而谱系遂无稽考,姓氏遂紊乱,但是族系紊乱,也未害于治体。但一有同姓异姓之私,则非以天下为公之意。今观所谓‘刘氏冠’‘非刘氏不王’,往往皆此一私意。使天下后世有亲疏之间,而相戕相党,皆由此起。”先生曰:“古人是未有姓,故赐他姓,教他各自分别。后来既有姓了,又何用赐?但一时欲以恩结之,使之亲附于己,故赐之。如高祖犹少。如唐,夷狄来附者皆赐姓,道理也是不是,但不要似公样恁地起风作浪说。”义刚。
太史公三代本纪皆着孔子所损益四代之说。高祖纪又言“色尚黄,朝以十月”,此固有深意。且以孔颜而行夏时,乘商辂,服周冕,用韶舞,则好;以刘季为之,亦未济事在。方子。
高祖子房英,项羽雄。道夫。
尝欲写出萧何韩信初见高祖时一段,邓禹初见光武时一段,武侯初见先主时一段,将这数段语及王朴平边策编为一卷。雉。
程先生谓何追韩信,高祖通知,亦有此理。无垢谓申屠嘉责邓通,文帝亦通知,恐未必然。嘉乃高祖时踏弩之卒,想亦一朴直人。文帝教做宰相,便为他做,有事当行便行。大事记解题谓自嘉薨,宰相权便轻了,为以御史大夫副之也。扬。
论三代以下人品皆称子房孔明。子房今日说了脱空,明日更无愧色,毕竟只是黄老之学。及后疑戮功臣时,更寻讨他不着。
“唐子西云:‘自汉而下,惟有子房孔明尔,而子房尚黄老,孔明喜申韩。’也说得好。子房分明是得老子之术,其处己、谋人皆是。孔明手写申韩之书以授后主,而治国以严,皆此意也。”问:“邵子云:‘智哉留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绝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道夫。
问子房孔明人品。曰:“子房全是黄老,皆自黄石一编中来。”又问:“一编非今之三略乎?”曰:“又有黄石公素书,然大率是这样说话。”广云:“观他博浪沙中事也甚奇伟。”曰:“此又忒煞不黄老。为君报仇,此是他资质好处。后来事业则都是黄老了,凡事放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来缘饰遮盖,则其从衡诡谲,殆与陈平辈一律耳。孔明学术亦甚杂。”广云:“他虽尝学申韩,却觉意思颇正大。”曰:“唐子西尝说子房与孔明皆是好人才。但其所学,一则从黄老中来,一则从申韩中来。”又问:“崔浩如何?”曰:“也是个博洽底人。他虽自比子房,然却学得子房呆了。子房之辟谷,姑以免祸耳,他却真个要做。”广。
子房多计数,堪下处下。扬。
张良一生在荆棘林中过,只是杀他不得。任他流血成川,横尸万里,他都不知。椿。
叔孙通为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群臣震恐,无敢喧哗失礼者。比之三代燕享群臣气象,便大不同,盖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人杰。必大录云:“叔孙通制汉仪,一时上下肃然震恐,无敢喧哗,时以为善。然不过尊君卑臣,如秦人之意而已,都无三代燕飨底意思了。”
齐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如此,未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它深知叔孙通之为人,不肯从它耳。
汉之“四皓”,元稹尝有诗讥之。意谓楚汉纷争却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惠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伯丰问:“‘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时人才都没理会,学术权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盖公之徒,皆合做一处。‘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高祖言语重,如‘愿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高祖欲易太子,想亦是知惠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盖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以诛少帝。少帝但非张后子,或是后宫所出,亦不可知。史谓大臣阴谋以少帝非惠帝子,意亦可见。少帝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杜牧之诗云:‘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如唐中宗事,致堂南轩皆谓五王合并废中宗,因诛武氏,别立宗英。然当时事势,中宗却未有过,正缘无罪被废,又是太宗孙,高宗子,天下之心思之,为它不愤,五王亦因此易于成功耳。中宗后来所为固谬,然当时便废他不得。”
“召平高于‘四皓’,但不知高后时,此四人在甚处。”蔡丈云:“康节谓事定后,四人便自去了。”曰:“也不见得。恐其老死,亦不可知。”广。
韩信反,无证见。闳祖。
问:“南轩尝对上论韩信诸葛之兵异。”曰:“韩都是诡诈无状。”扬。
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道夫。
文帝晓事,景帝不晓事。文蔚。
文帝学申韩刑名,黄老清静,亦甚杂。但是天资素高,故所为多近厚。至景帝以刻薄之资,又辅以惨刻之学,故所为不如文帝。班固谓汉言文景帝者,亦只是养民一节略同;亦如周云“成康”,康亦无大好处。或者说关雎之诗,正谓康后淫乱,故作以讥之。子蒙。
文帝不欲天下居三年丧,不欲以此勤民,所为大纲类墨子。贺孙。
或问:“文帝欲短丧。或者要为文帝遮护,谓非文帝短丧,乃景帝之过。”曰:“恐不是恁地。文帝当时遗诏教大功十五日,小功七日,服纤三日。或人以为当时当服大功者只服十五日,当服小功者只服七日,当服纤者只三日,恐亦不解恁地。臣为君服,不服则已,服之必斩衰三年,岂有此等级!或者又说,古者只是臣为君服三年服,如诸侯为天子,大夫为诸侯,及畿内之民服之。于天下吏民无三年服,道理必不可行。此制必是秦人尊君卑臣,却行这三年,至文帝反而复之耳。”子蒙。
问:“文帝问陈平钱谷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宰相之职。或以为钱谷刑狱一得其理,则阴阳和,万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人,则百官各得其职。择一户部尚书,则钱谷何患不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昔魏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陈平之意,亦犹是尔。盖知音而不知人,则瞽者之职尔。知人,则音虽不知,而所谓乐者固无失也。本朝韩魏公为相。或谓公之德业无愧古人,但文章有所不逮。公曰:‘某为相,欧阳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之文章,莫大于是!’自今观之,要说他自不识,安能知欧阳永叔,也得。但他偶然自知,亦柰他何?”道夫。
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曰:“此军法。”又问:“大凡为将之道,首当使军中尊君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当守法。且如朝廷下州县取一件公事,亦须知州知县肯放,方可发去。不然,岂可辄易也!”自修。
贾谊说教太子,方说那承师问道等事,却忽然说帝入太学之类。后面又说太子,文势都不相干涉。不知怎地,贾谊文章大抵恁地无头脑。如后面说“春朝朝日,秋莫夕月”,亦然。他方说太子,又便从天子身上去。某尝疑“三代之礼”一句,合当作“及其为天子”字。盖详他意,是谓为太子时教得如此,及为天子则能如此。它皆是引礼经全文以为证,非是他自说如此。义刚。
问:“贾谊新书云:‘太子处位不端,受业不敬,言语不序,声音不应律。’声音应律,恐是以歌咏而言。”曰:“不是如此。太子新生,太师吹律以验其啼。所谓应律,只是要看他声音高下。如大射礼‘举旌以宫,偃旌以商’,便是此类。’文蔚。
问:“贾谊新书‘立容言早立’,何谓‘早立’?”曰:“不可晓。如仪礼云‘疑立’,疑却音屹,屹然而立也。”节。
问贾谊新书。曰:“此谊平日记录□草也。其中细碎俱有,治安策中所言亦多在焉。”方子。
贾谊新书除了汉书中所载,余亦难得粹者。看来只是贾谊一杂记□耳,中间事事有些。广。
问:“贾谊‘五饵’之说如何?”曰:“伊川尝言,本朝正用此术。契丹分明是被金帛买住了。今日金虏亦是如此。”昌父曰:“交邻国,待夷狄,固自有道。‘五饵’之说,恐非仁人之用心。”曰:“固是。但虏人分明是遭饵。但恐金帛尽则复来,不为则已,为则五饵须并用。然以宗室之女妻之,则大不可。如乌孙公主之类,令人伤痛。然何必夷狄?‘齐人归女乐’,便是如此了。如阿骨打初破辽国,勇锐无敌。及既下辽,席卷其子女而北,肆意蛊惑,行未至其国而死。”因笑谓赵曰:“顷年于吕季克处见一画卷,画虏酋与一胡女并辔而语。季克苦求诗,某勉为之赋,末两句云:‘却是燕姬解迎敌,不教行到杀胡林。’正用骨打事也。”僩。
文帝便是善人,武帝却有狂底气象。陆子静省试策说武帝强文帝。其论虽偏,亦有此理。文帝资质虽美,然安于此而已。其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行”,题目只如此。先王之道,情愿不要去做,只循循自守。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使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欲讨匈奴,便把吕后嫚书做题目,要来掩盖其失。他若知得此,岂无“修文德以来”道理?又如讨西域,初一番去不透,又再去,只是要得一马,此是甚气力!若移来就这边做,岂不可?末年海内虚耗,去秦始皇无几。若不得霍光收拾,成甚么!轮台之悔,亦是天资高,方如此。尝因人言,太子仁柔不能用武,答以“正欲其守成。若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可见他当时已自知其罪。向若能以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善!先生归后,再有取答问目云:“狂者志高,可以有为;狷者志索,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汉武狂,然又不纯一,不足言也。”淳。寓录见“狂狷”章。
“汉守高祖无功不侯之法甚严。武帝欲侯李广利,亦作计,终破之。法制之不足恃,除得人方好。”因论子静取武帝,曰:“其英雄,乃其不好处,看人不可如此。”又谓:“文帝虽只此,然亦不是胸中无底。观与贾谊夜半前席之事,则其论说甚多。谊盖皆与帝背者,帝只是应将去。谊虽说得如‘厝火薪下’之类,如此之急,帝观之亦未见如此。”又云:“彼自见得,当时之治,亦且得安静,不可挠。”扬。
武帝做事,好拣好名目。如欲逞兵立威,必曰:“高皇帝遗我平城之忧!”若果以此为耻,则须“修文德以来之”,何用穷兵黩武,驱中国生民于沙漠之外,以偿锋镝之惨!道夫。
武帝征匈奴,非为祖宗雪积年之忿,但假此名而用兵耳。寿昌。
王允云:“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如封禅书所载祠祀事。乐书载得神马为太一歌,汲黯进曰:“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公孙弘曰:“黯诽谤圣制,当族。”下面却忽然写许多礼记。又如律书说律,又说兵,又说文帝不用兵,赞叹一场。全是个醉人东撞西撞!观此等处,恐是此意。闳祖。
汉儒董仲舒较稳。刘向虽博洽而浅,然皆不见圣人大道。贾谊司马迁皆驳杂,大意是说权谋功利。说得深了,觉见不是,又说一两句仁义。然权谋已多了,救不转。苏子由古史前数卷好,后亦合杂权谋了。
汉儒初不要穷究义理,但是会读,记得多,便是学。扬。
汉儒注书,只注难晓处,不全注尽本文,其辞甚简。扬。
问:“君臣之变,不可不讲。且如霍光废昌邑,正与伊尹同。然尹能使太甲‘自怨自艾’,而卒复辟。光当时被昌邑说‘天子有争臣七人’两句后,他更无转侧。万一被他更咆勃时,也恶模样。”曰:“到这里也不解恤得恶模样了。”义刚曰:“光毕竟是做得未宛转。”曰:“做到这里,也不解得宛转了。”良久,又曰:“人臣也莫愿有此。万一有此时,也十分使那宛转不得。”义刚。
问:“霍光废昌邑,是否?”曰:“是。”“使太甲终不明,伊尹如之何?”曰:“亦有道理。”可学。
或问:“霍光不负社稷,而终有许后之事;马援以口过戒子孙,而他日有裹尸之祸。”先生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不当如此论也。”若海。
问宣帝杂王、伯之说。曰:“须晓得如何是王,如何是伯,方可论此。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宽慈底便唤做王,严酷底便唤做伯。明道王伯札子说得后,自古论王、伯,至此无余蕴矣。”义刚。
叔器问:“宣帝言汉杂王、伯,此说也似是。”曰:“这个先须辨别得王、伯分明,方可去论它是与不是。”叔器云:“如约法三章,为义帝发丧之类,做得也似好。”曰:“这个是它有意无意?”叔器曰:“有意。”曰:“既是有意,便不是王。”义刚。
韩延寿传云:“以期会为大事。”某旧读汉书,合下便喜他这一句。直卿曰:“‘敬事而信’,也是这意。”曰:“然。”道夫。
问不疑诬金事。徐节孝以金还人。曰:“初也须与他至诚说是无,看如何。他人解,便休;若是硬执,只得还他。若皆不与之解说,人才诬便还,则是以不善与人而自为善,其心有病矣。”扬。
杨恽坐上书怨谤,要斩。此法古无之,亦是后人增添。今观其书,谓之怨则有之,何谤之有?淳。
正淳论二疏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士代己辅导太子。先生曰:“疏广父子亦不必苛责之。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导,它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它性自恬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样子。望之即刚直之士。”又问:“元帝是时年十二,如何便逆知其后来事?”曰:“若是狡者,便难知。如南北时,有一王当面做好人,背后即为非,此等却难知。若庸谬底人,自是易见。”又问:“如何不以告宣帝,或思所以救之?”曰:“若是恁地,越不能得去。便做告与宣帝,教宣帝待如何?”
先生因言:“尝见一人云,匡衡做得相业全然不是,只是所上疏议论甚好,恐是收得好怀挟。”又云:“如答淮阳王求史迁书,其辞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一戒诸侯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初却未曾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雎等处甚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
事无有自做得成者。光武要小小自做家活子,亦是邓禹先寻得许多人。太宗便是房杜为寻得许多人。今只要自做。扬。
古人年三十时,都理会得了,便受用行将去。今人都如此费力。只如邓禹十三岁学于京师,已识光武为非常人。后来杖策谒军门,只以数言定天下大计。德明。
古之名将能立功名者,皆是谨重周密,乃能有成。如吴汉朱然终日钦钦,常如对陈。须学这样底,方可。如刘琨恃才傲物,骄恣奢侈,卒至父母妻子皆为人所屠。今人率以才自负,自待以英雄,以至恃气傲物,不能谨严。以此临事,卒至于败而已。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谨密,未闻粗鲁阔略而能有成者。僩。
汉儒专以灾异、谶纬,与夫风角、鸟占之类为内学。如徐孺子之徒多能此,反以义理之学为外学。且如钟离意传所载修孔子庙事,说夫子若会覆射者然,甚怪!义刚。
徐孺子以绵渍酒,藏之鸡中,去吊丧,便以水浸绵为酒以奠之,便归。所以如此者,是要用他自家酒,不用别处底。所以绵渍者,盖路远,难以器皿盛故也。焘。
或问:“黄宪不得似颜子。”曰:“毕竟是资禀好。”又问:“若得圣人为之依归,想是煞好。”曰:“又不知他志向如何。颜子不是一个衰善底人。看他是多少聪明!便敢问为邦。孔子便告以四代礼乐。”因说至“伯夷圣之清,伊尹圣之任,柳下惠圣之和”,都是个有病痛底圣人。又问:“伊尹似无病痛?”曰:“‘五就汤,五就桀’,孔孟必不肯恁地,只为他任得过。”又问:“伊尹莫是‘枉尺直寻’?”曰:“伊尹不是恁地,只学之者便至枉尺直寻。”贺孙。
乱世保身之难,申屠蟠事可见。郭林宗彰而获免,以称人之美而不称恶,人不恶之。陈仲弓分太守谤,送宦者葬,其为皆如此。不送其葬亦得,为之诡遇。扬。
后汉魏桓不肯仕,乡人勉之。曰:“干禄求进,以行志也。方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慨然叹曰:“使桓生行而死还,于诸子何有哉!”贺孙。
问器远:“君举说汉党锢如何?”曰:“也只说当初所以致此,止缘将许多达官要位付之宦官,将许多儒生付之闲散无用之地,所以激起得如此。”曰:“这时许多好官尚书,也不是付宦官,也是儒生,只是不得人。许多节义之士,固是非其位之所当言,宜足以致祸。某常说,只是上面欠一个人。若上有一个好人,用这一边节义,剔去那一边小人,大故成一个好世界。只是一转关子。”贺孙。
说东汉诛宦官事,云:“钦夫所说,只是翻誊好看,做文字则剧,其实不曾说着当时事体。到得那时节,是甚么时节!虽仓公扁鹊所不能疗。如天下有必死之病,吃热药也不得,吃凉药也不得。有一人下一服热药,便道他用药错了。天下有必亡之势,这如何慢慢得!若许多宦者未诛,更恁地保养过几年,更乖。这只是胡说。那时节是甚么时节!都无主了。立个渤海王之子缵,才七八岁,方说梁冀跋扈,便被弑了!立蠡吾侯,为桓帝,方十五岁,外戚宦官手里养得大,你道他要诛他不要诛他!东汉外戚宦官从来盘踞,轨辙相衔,未有若此之可畏。养个女子,便顿放在宫中,十余年后便穷极富贵。到得有些蹶跌,便阖族诛灭无遗类,欲为孤豚而不可得!必亡之易,未有若东汉末年。”伯谟问:“唐宦官与东汉末如何?”曰:“某尝说,唐时天下尚可为。唐时犹有余策,东汉末直是无着手处,且是无主了。如唐昭宗文宗,直要除许多宦官。那时若有人,似尚可为。那时只宣宗便度得事势不能谏,便一向不问他,也是老练了如此。如伊川易解,也失契勘。说‘屯其膏’云:‘又非恬然不为,若唐之僖昭也。’这两人全不同,一人是要做事,一人是不要做,与小黄门□果食度日,呼田令孜为‘阿父’。不知东汉时,若一向尽引得忠贤布列在内,不知如何。只那都无主可立。天下大势,如人衰老之极,百病交作,略有些小变动,便成大病。如乳母也聒噪一场;如单超徐璜也作怪一场;如张让赵忠之徒,才有些小权柄,便作怪一场。这是甚么时节!”伯谟云:“从那时直到唐太宗,天下大势方定叠。”曰:“这许多时节,直是无着手处。然亦有幸而不亡者,东晋是也。汪萃作诗史,以为窦武陈蕃诛宦者,不合前收郑飒,而未收曹节王甫侯览。若一时便收却四个,便了。阳球诛宦者,不合前诛王甫段颎,而未诛曹节朱瑀。若一时便诛却四个,亦自定矣。此说是。”贺孙。
荀文若为宦官唐衡女婿,见杀得士大夫厌了,为免祸计耳。升卿。
汉时宿卫皆是子弟,不似而今用军卒。义刚。
汉有十三州,一州建一刺史,刺举一路,则诸侯郡守杂建,诸侯甚大。如齐七十余城,大率置官法度之类,与天子等。七国变后方渐削夺。主父偃用贾谊策,分王诸侯子孙,方渐小了。后汉亦杂建。魏陵逼诸侯甚,每令人监之,不得朝觐并亲知往来。曹丕待宗室如此。晋大封同姓,八王之乱以此。元帝中兴亦以此。齐梁间削夺诸侯尤甚。唐亦尚有之,然只是遥领。扬。
汉律康成注,今和正文皆亡矣。淳。
汉人断狱辞,亦如今之款情一般,具某罪,引某法为断。淳。
今法中有“保辜”二字。自后汉有此语,想此二字是自古相传。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