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元年(168年)春,段颎带兵一万多人,携带十五天的粮草,从彭阳(今甘肃镇原县东)直往高平(今宁夏固原市),与先零诸部落战于逢义山(今宁夏固原市北须弥山)。
羌军兵多,段颎的将士都十分害怕。
段颎命令军中拉紧弓弦,磨快刀枪,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左右两翼,布置轻骑,激励兵将说:“现在我们离家几千里,前进,事业就成功,逃走,死路一条。大家努力共取功名吧!”
说完,大呼喊叫,将士们应声跳跃上阵,段颎驰马在旁,突然袭击,羌军顿时崩溃,大败而逃,被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此时窦太后临朝当政,下诏说:“先零东羌历年为害,段颎以前陈述情况,认为必须扫灭。段颎履霜冒雪,白天晚上快速行军。身当矢石,使战士感奋。不到十天,敌寇逃跑溃散,尸体相连,活捉不少,掳获无法统计。洗雪了百年来的败恨,安慰了忠将的亡魂,功劳显著,我极为嘉赏他。等到东羌完全平定,应当一起记他的功勋。现在暂时赐段颎钱二十万,用他家一人为郎中。”
任命段颎为破羌将军,同时下令中藏府调拨金钱彩物,增助军费。
夏天,段颎出桥门(今陕西子长县),到走马水上,再次追击羌人。
不久,听到消息,羌军在奢延泽(今内蒙古乌审旗红柳河以西),段颎于是率轻快部队快速前进,一日一夜走了二百多里,在早晨追上了羌军,击败了他们。
残余羌军逃到落川(今陕西靖边县),又集合起来。
段颎分别派骑司马田晏率五千人出其东面,假司马夏育带二千人绕其西面,羌人分兵六七千人,围攻田晏等,田晏等与之战斗,羌人溃散逃走。
段颎急进,与田晏等一起追击于令鲜水(今陕西靖边县红柳河支流)上。
段颎士卒又饥又渴,于是命令部队齐头并进,夺其水,羌军又溃散逃走了。
段颎尾追其后,羌军边战边退,一直追到灵武谷(今宁夏银川市北)。
段颎披甲率先上阵,战士没有敢于不前的。
羌军大败,丢弃武器逃走。
段颎率军追击三天三夜,士兵的脚都走得起了层层厚茧。
追到泾阳,羌人残余四千部落,全部分散进入汉阳山谷中。
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得知段颎获胜的消息,估计按段颎的一贯做法,必然对羌人赶尽杀绝,于是上书说:“东羌虽破,余种还不易消灭,段颎性情轻浮而果敢,担心他吃败仗,难保常胜。应当用恩招降,才不会后悔。”
东汉朝廷以诏书将此进言下达给段颎。
段颎一向主张对羌人实行血腥镇压,当然不会同意张奂的意见,上书说:“我本来知道东羌虽然兵多,但软弱容易制服,所以近陈愚见,想为永久安宁计。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不易击败,应当招降。皇上圣明,没有采用张奂的计策,相信并采纳了我的无见之言,使我的谋划得以实现。事实表明,形势的发展与张奂所说的相反,张奂于是心怀猜恨,相信了叛羌的话,而又修改了他们原来的词意,说我的兵多次伤败,又说羌也是秉天之一气所生,是杀不尽的,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遍野,伤和气,招灾祸。周秦之际,戎狄为害。光武中兴以来,羌寇很强盛,杀也杀不尽,已经投降,又反叛。现在先零杂种,反复无常,攻陷县邑,剽劫人物,掘冢抛尸,不管生的死的,都受到他们的祸害,老天震怒,借我的手加以讨伐。
从前邢国无道,卫国讨伐它,出兵而天降霖雨,解缓了旱灾。我进军经炎热的夏天,接连不断获得好雨,年岁丰收,人民没有疾疫。上占天心,不降灾伤,下察人事,很得人心,所以能够打胜仗。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原来的官府县邑,连续不断,不是深险绝域的地方,兵车骑兵行走安全,没有伤败。张奂为汉朝官吏,身为军官,驻军两年,不能平定寇乱,只想修文,不想用武,招降凶猛的敌人,荒诞无稽的空话,大而无当。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前先零寇边,赵充国把他们迁到内地,煎当扰边境,马援把他们徙到三辅,开始归服,最后还是叛变了,至今为害。所以有远大眼光的人,认为这是最可忧患的。现在边郡户口稀少,屡次被羌侵害,想要投降的寇虏与平民杂居,正如种植多刺的枳木和棘木于良田中,养毒蛇于室内一样,多么危险啊!所以我遵奉大汉的声威,建立长久的策略,要斩断根本,不能让其再度繁殖生长,原来计划三年,费用五十四亿,现在还刚刚一年,花耗不到一半,余寇已成残焰,不久即可消灭。我每奉诏书,军队在外,不可由内指挥,希望完全如这句话说,任我专责,临机应变,不失权宜。”
建宁二年(169年)五月,东汉朝廷下诏,派谒者冯禅劝说汉阳散羌投降。
段颎认为正是春播时间,百姓都在田野劳动,羌人虽然暂时投降,但政府没有粮食救济,羌人一定会再次成为盗贼,不如乘虚进兵,势必消灭。
夏天,段颎亲自进驻离羌军驻扎的凡亭山(今甘肃平凉西北)四五十里的军营,派田晏、夏育率领五千人据守山上。
羌军全力发起攻击,厉声喝问:“田晏、夏育在这里不?湟中投降的那些羌人都去了哪里?今天要决一生死。”
面对气势汹汹的叛军,汉军十分害怕,田晏等人激励士兵,拚命力战,打败了羌军。
羌军溃散,向东逃跑,又聚集在射虎谷(今甘肃天水市西),分兵把守各谷上下门。
段颎计划把叛乱的羌人就此一举消灭,以免他们再次逃散,四处为患,于是派千人在西县(今甘肃天水市西南)结木为栅,宽二十步,长四十里,阻拦羌人。
到了晚上,段颎分派田晏、夏育率七千人,乘着夜色,悄悄地摸上西山,离羌军一里许构筑阵地。
又派司马张恺等率三千人上东山。
羌军发现汉军,向田晏等人发动进攻,分别遮堵汲水道。
段颎亲率步兵、骑兵,进击水上。
羌军退走,被张恺等人挟东西山险要,挥兵进击,大败溃散。
段颎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连连击破羌军阵营,斩其主帅以下一万九千级,获牛马骡驴毡裘庐帐什物,不可胜数。
冯禅招降了汉阳散羌四千人,分别安置在安定、汉阳、陇西三郡。
至此,东羌也全部平定。
段颎共与羌人一百八十战,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用费四十四亿,损失军士四百余人。
段颎因功进封为新丰县侯,邑万户。
段颎行军仁爱,士卒有疾病,他都亲自慰问、裹伤,其在边境十多年,没有睡过一晚好觉,与将士同甘共苦,军士都愿为他死战,故能百战百胜,多有战功。
但他残暴成性,杀人如麻,史学家范文澜先生在《中国通史简编》说他是“有一个完全兽性称号的大名将”,“羌人受了大祸,段颎等人发了又大又快的财”。
段颎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富贵,曲意逢迎宦官,甘为中常侍王甫的党羽,为人所不齿。
光和二年(179年),因人劾奏,王甫被诛,段颎以党羽下狱,饮鸩自杀。
唐建中三年(782年),礼仪使颜真卿向唐德宗建议,追封古代名将六十四人,并为他们设庙享奠,其中就有“太尉新丰侯段颎”。
宋宣和五年(1123年),宋室依照唐代惯例,为古代名将设庙,七十二位名将中亦包括段颎。
在北宋年间成书的《十七史百将传》及明代成书的《广名将传》中,段颎亦位列其中。
真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三次羌变平定之后,一部分羌人被董卓招募为士兵,成为其手下主力,一部分羌人迁居内地,在东汉末年诸侯混战之时,乘机与匈奴联合,共同攻杀掠夺,中原大地惨遭其祸,直至曹操统一北方,才结束了混乱局面,重新归于稳定。
汉安帝以前,东汉王朝对羌变采取进剿与安抚并重、以安抚为主的策略,虽有多次羌变,但很快就被召抚,双方损失都不大。
汉安帝之后,东汉政府多采用镇压政策,相应地,羌人的反抗也就更加激烈,虽然也有几位主张怀柔安抚政策的官员和将领,但都不得势,镇压派成为主流,特别是段颎等人,对羌人完全是血腥镇压,赶尽杀绝,双方不死不休,损害巨大。
东汉王朝与羌族的战争,连绵百余年,耗费巨资达千亿计,致使国库空虚,河西地区动乱不绝,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同时,在漫长的平羌战争中,董卓等军阀逐渐壮大,被大将军何进所招,进京勤王,拉开了东汉末年,烽火连天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