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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的失实——对港版《中国近代史》的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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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华裔教授徐中约1970年问世的英文版《中国近代史》名声斐然颇受好评,次年就获得美国加州颁发的“共和奖”(Commonwealth Price)。

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了《中国近代史》(第六版)的中文版。多年来不间断地修订,既表明作者的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也表明研究中国近代历史之艰难和不易。为此,徐教授特地在港版的序言中强调:“近代史错综复杂,著者学浅,失误之处必多,尚希读者不吝指正。”这应该不是作者的客套自谦,更似在长期的研究和审视中对“错综复杂”的肺腑之言,体现了作者对历史的责无旁贷和由衷敬畏。

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也专门作序,认为这是“一本极具深远影响的经典力作。”“自1976年起,此书的国际版开始广泛地在东南亚洲流行,成为一本研究近代中国必读的史书。1978年牛津大学出版社纪念五百周年(1478-1978)发表之文告,列举数十名著,徐著为其中之一。”

徐中约师从费正清。他在首版的序言中写道:“费正清的著作是整整一代学者的灵感之源,而且,在他多闻博识的指导下,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出版了几十种专著,大大地提高了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学术水平。”

然而遗憾的是,“灵感之源”也可能是把双刃剑,既可能受其引导,也可能受其误导,一旦出错(详见本专栏文章:简评《剑桥中华民国史》的失实;简评《剑桥中华民国史》对孙中山之死的回避;“蒋介石是个非凡的人”?——简评《剑桥中华民国史》的失真),也就可能累及以其为师的《中国近代史》。

作者的预感没有错,类似《剑桥中华民国史》,《中国近代史》最需要商榷的是关于国共合作时期的基本“结论”。

首先有必要简单明确该时期莫斯科对中国的基本政策:“全力支持国民党,并建议外交人民委员部和我们共产国际的代表加强这方面的工作。”【《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第42号记录》1923年1月4日于莫斯科。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第187页】并且指示随后奉命赴华“全力支持国民党”的鲍罗廷“决不要迷恋于在中国培植共产主义的目的。”【《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第21号记录》1923年8月2日于莫斯科。《档案》第1卷,第266页】

再看《中国近代史》关于国共合作时期的基本“结论”:“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想利用国民党的基础来扩大影响,并最终从内部颠覆国民党。”“回顾历史,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国共分裂证明了史太林政策在中国的彻底失败。史太林想攫取无产阶级在国民党内的优势,像榨『柠檬』一样将国民党右派排挤出去,但是他似乎没有认识到改组的国民党,不再是他曾经认为的那样松散和低效的群体。鲍罗廷恢复了党的结构,而党的军队在格林的帮助下也接受了训练。最重要的是史太林没有看到共产党并未控制军队。而且,蒋的政治敏感力看起来处于巅峰,行事果断坚决,在远在千里之遥的史太林有机会回击之前就排挤了共产党。”【徐中约著,计秋枫、朱庆葆翻译,茅家琦、钱乘旦校对,徐中约审订:《中国近代史》(第六版),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电子版第 525、533页】

该“结论”最主要是误解了斯大林的中国政策,想当然地认为莫斯科一定支持共产党而反对国民党,其相关论证无疑需要商榷:

1,关于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因为“最终从内部颠覆国民党”而导致“国共分裂”的论断,缺乏依据;尤其所谓的“最终”缺乏时空概念,是无法明确界定内涵的臆断。

2,以国共的合作和分裂作为“斯大林中国政策”成败的标志,缺乏依据。

3,既然没有证明“斯大林的中国政策”就是“国共合作”,又何以断言国共分裂就证明了斯大林中国政策的“彻底失败”?

4,既然认定斯大林的中国政策是“国共合作”,“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为何要又怎么敢“颠覆国民党”,还致使斯大林“彻底失败”?

5,所谓“史太林想攫取无产阶级在国民党内的优势”,“没有认识”,“没有看到”,“蒋的政治敏感力看起来处于颠峰”等等断言,都似缺乏依据的主观认为。

6,所谓“史太林有机会回击”,何以断言斯大林要“回击”蒋介石?

7,所谓“敏感力”、“巅峰”,“果断坚决”,“远在千里之遥”等等虽然文学色彩明显,但显然缺乏证明力。尤其以距离为理由,更是想当然。

很明显,《中国近代史》关于国共合作这一章的“结论”,几乎全部由缺乏依据的主观想象构成,尤其与已被证据证明的客观事实南辕北辙,何来什么“颠覆国民党”,斯大林的中国政策又何曾“彻底失败”。但凡脱离客观事实,论证与结论也就难逃以主观想象来自圆其说的结果。

《中国近代史》(第六版)2002年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卷)1997年由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公开出版。前者如果能够多少参考后者,也许就不会得出如此失实的“结论”。

这一“结论”的失实,不是个别观点和资料的失实,而是该章(第22章)立论基础的失实,论证逻辑的失实,还可能关系到资料选择和应用的失实。尤其,该章是《中国近代史》(第六版)下册之首章,也是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首章,其结论的失实,难保不会影响此后相关章节论证与结论的客观,比如在第23章论证共产国际对中国的政策时,就断言斯大林“他的指令时而是凭空想象的产物,时而是与托洛茨基争吵的结果。”【《中国近代史》(第六版),电子版第 551页】此断言显然是第22章“结论”的继续和发展。也许,多米诺效应的作用,或者正如中国民间俗话所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如果这一“结论”是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的教材内容,显然在讲授相关章节时应该做必要的说明和修正。

笔者的历史知识面有限,不敢对费、徐两位大师的大作做整体性评价,但在自己了解的范畴内,还是应该依据客观事实,对相关的章节内容提出必要的商榷,不仅对历史负责,也是对前人和后人的负责,也许多少可以阻止失实的继续和扩散,起码也可能引起读者必要的留意和思考。

原作者:孙果达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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